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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杰大惊,吴元俊抢先说道:“他们是草民从外地请来的,不会武功。”快刀王立道:“不会武功,较较手劲也可以。”他可不是说着玩,卷起袖子,拉来一张椅子,又道:“你们那一位先来?”又是霸王强上弓,卜常醒深知不跟他扳扳腕子,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,只得放下钓竿,过来说道:“请这位大爷高抬贵手。”蹲下半个身子,本打算应付一下,输了就了事,那知两只手甫一接触,猛可间,王立突地拔刀在手,照准他的脑袋砍下来。变生仓卒,彼此又近在咫尺,不躲必然脑袋开花,躲吧自己的身份马上就被揭穿。其实,他根本没有时间想这些事,完全是基于一种本能的反应,一跃避开。一跃之势,美妙绝伦,王立一刀落空,砍碎了一张椅子,大声喝问道:“你是谁?可是那个醉鬼卜常醒?”“上!”时机稍众即逝,神州四杰那有时间理会他,卜常醒一声令下,方从四个不同的方向攻向万德山。擒贼先擒王,这是他们既定的计划,尤其是猝然施袭,应可十拿九稳,怎奈庐州三凶、张敏以及两名刀客的反应出奇的快,四杰攻到的同时,万德山的四周已多了一道肉屏风,十个人硬拚一招,胜负难分。快刀王立已经猜透了十成十,挥舞着大刀,道:“果然是你们三个,快说,钦命要犯方少飞那小子呢?”神州四杰心里明白,他们致胜的机会只有适才那一瞬一招,一击不中,凭自己四人之力,已无取胜的可能,必须照计行事,在水中一较短长。王立余掌未落,四杰弹身倒纵,已跳落水中。这就是开始反击的信号,四杰一纵出亭外,方少飞等人便掌剑刀斧齐舞,以最快的速度破坏“怡然亭”部份高手并以长枪长矛穿刺木板,或以暗器施袭,霎刻间“怡然亭”内风声鹤唳,草木皆兵。“轰隆隆”的一声,亭子塌下一角,脚下又莫名其妙的冒上来无数刀剑枪矛,暗器复如雨点般洒下,万德山吓得面无人色,在两名刀客的严密保护下,冲上小桥,向岸边飞奔。四杰计划周密,哪有活路可逃,魏总管早已领着三名护法,及一批事先埋伏的高手,将通路封死。情况险恶万分,惨叫声此起彼落,庐州知府万大智连中数枚暗器,身上血流如注,痛得他连声鬼叫不已。万大才的脚板被长矛穿了一个大洞,就成跛脚鸭。其余诸人亦皆或多或少的挂了彩,受了伤。四杰借着地利水势,占尽了上风,眼看胜利在望。“怡然亭”已全部倒塌,还剩下半截摇摇欲坠的小桥,靠岸的那一边,魏总管早将桥墩砍断,卜常醒、方少飞等人又在水中大声喊:“杀!”不时冒出水面,凌空出击,一向呼风唤雨的万太师,已成俎上之肉,瓮中之鳖。实则万太师是有备而来,在“怡然亭”内命刀客以较技为名逞凶,就是有计划的行动。其实,万德山早已得到消息,得知方少飞师徒匿居姥山,杀人的目的,一方面固在削弱敌方实力,主要还是想逼方少飞师徒现身,没料到四杰早有应敌之策,目的未达,竟遭反制,自己反而陷身险地。不过,并非绝地,因为他也预置有可怕的伏兵。正当魏总管领着一拔子人,张弓搭箭,准备射杀万德山父子祖孙,王立、张敏等一干鹰爪时,十二刀客,三十六侦缉手,已如幽灵一般从后面掩至,不问青红皂白,不管张三李四,逢人就杀,遇人就砍,一场混战下来,前后不过转眼工夫,魏总管等人便皆遇难身亡,做了刀下之鬼。岸上阻碍一除,两名刀客架着万太师飞上岸去。其余的人却没有他那么幸运,一步之差,小桥已倒,全部落入水中。天赐良机,失之不再,卜常醒、包布书、彭盈妹、方少飞在心中积压了太多太多的怨恨与屈辱,这下可逮住了报复,泄恨、除奸的好机会,大家利用五六年来苦练的绝佳水性,在水中展开了一连串壮烈的扑杀行动。眼看快刀王立抓着一块浮木,正在往上爬,卜常醒潜行丈许,乍然冒出半个身子,咬牙切齿的喝道:“姓王的,阎王叫你三更死,不会留命到天明,明年此日,就是你的忌辰!”夺下浮木,劈面就是一拳打过去。通!这一拳好重,正中胸膛,王立当场喷出一口血水来,但他生性狡猾,竟利用这一拳之力,弹出水面,再一个大回旋,人已上了岸。大家的化装给水一泡,早已洗尽,恢复了本业面目,王立一见是卜常醒,暴跳如雷的道:“醉鬼,果然是你,这笔账老夫要你付出干百倍的代价来。”醉侠卜常醒道:“别喳呼,有种你就跳下来。”快刀王立是个旱鸭子,气得吹胡子,瞪眼睛,却无计可施。庐州三凶、张敏、万大才可没有这么幸运,被包布书、吴元俊在水中揍得晕头转向,飘来荡去,最后还是踏上断裂的桥桩,相继逃到岸上去。均已变成落汤鸡,狼狈不堪。万大智的遭遇最惨,好不容易抓住一块木板,正打算游到岸边去,先是被人在右脚上捅了一刀,后来左腿也被人从水中拉住了,正自惊惶间,彭盈妹拨开一道水花,游过来说道:“万大人,还认识我彭盈妹吗?”万大智一听是彭盈妹,本来就已经吓出窍了的魂,这时已不知去向,想逃吧,水里边又有人拉住不放,丑态百出的哀哀求情道:“姑奶奶饶命,姑奶奶饶命!”为了万大智,含恨十五年,至今额头上还留下一个伤疤,正因为奇仇未报,她仍待守闺中,彭盈妹岂会轻轻放过他,恶狠狠的道:“万大智,我可以饶你,但被你奸污,难以数计的妇女却不饶你,留你在世,天晓得还有多少人要遭殃。”万大智的骨头,一下子全酥了,软了,告饶的话一箩筐,道:“大人不记小人过,只要姑奶奶大慈大悲,肯饶我一命,从今以后,一定洗心革面,重新做人,再也不敢凌辱妇女了。”水里不比地上,但他还是不停的磕头,弄了一头的水。彭盈妹那有闲情跟他磨蹭,寒脸说道:“既知现在,何必当初,到阎王老子那边忏悔去吧。”心一横,牙一咬,出掌如电,蓬!一掌贯顶而下,脑浆迸裂,仅在水中冒出一小串气泡,便告气绝身亡,沉入湖底。喷出的鲜血,却染红了三丈方圆的水面。同一时间,朱-桢、万家栋那边也有好戏上演,这两位“表兄弟”运气不坏,落水之后,马上抓到一张大桌面,朝岸边游去,此刻,卜常醒正在对付快刀王立,包布书、吴元俊在追逐张敏他们,彭盈妹跟万大智冤家路窄,更是分不开身,这二人近来又跟着王立学了不少绝活,万家栋天生神力,更是如虎添翼,吴总寨主的属下勇将居然拦他不住,被他连杀数人,突出重围。突见侧旁浪花汹涌,水纹有异朱-桢方自说了一句:“是不是鱼?”方少飞已自水中窜出,一屁股坐在大桌面上,道:“是吃人的鱼!”方少飞、朱-桢、万家栋,这三位儿时的“游伴”这时俱已长大成人,且多年不见,自然甚觉陌生,方少飞还好,在“怡然亭”时,他已在水中识得二人,朱、万则一时竟认他不出,齐声渴道:“哪来的野小子。”猛地摇晃一下桌面,吓得二人赶紧死抓住桌面不放,方少飞从容不迫的道:“才五六年不见,你们真的不认识我了?”朱-桢定目细看,忽然惊叫道:“你——你是方少飞?”方少飞目注二人,道:“不错,我正是曾经被你们欺负过的方少飞。”万家栋舞动着手中钢刀,厉色喝道:“好啊,原来是你,我爷爷正愁捉你不到,看刀!”这小子真狠,说干就干,一刀劈头砍下。朱-桢动作也不慢,适时刺出一剑,外加一掌。二人出手极快,招式又狠,存心想要方少飞的命,刀光剑影之中,方少飞已一个筋头,又翻进水中,刀剑已近,目标顿失,想收也来不及,哨的一声火星进裂中,二人反而窝里反自己干上了。这一刀一剑皆使足了全力,一撞之后,余力未尽,齐皆砍进桌面里去。“表兄弟”二人吓一跳,正想全力拔出来,大桌面好像长了翅膀,向上面飞起来,而且力道甚猛,一个不小心,万家栋的下巴被撞得皮破血流。桌面不会长翅膀,也不会自己飞起来,自然是方少飞在作怪,二人惊魂未止,桌面又陡然下降,在他们的头上撞出个包,上半身更是一块青,一块紫,还沽咚咕咚喝了不少水,连眼泪鼻涕都流出来了。方少飞这才歇下手,一屁股坐上大桌面,稚气十足的说道:“你们来捉呀,杀呀!”万家栋鼻歪嘴斜的吼叫道:“小爷要你死无葬身之地!”腾出水面,扬掌猛攻,这小子牛性大发,尽管连番受挫,依然狠劲十足,恨不得一掌将方少飞劈成肉泥血酱。方少飞冷然一晒,臀下用力,恰好桌面飘退两尺,万家栋一掌落空,打在桌面上,劈!水花乱溅,一只手掌马上肿起来三分高。“你找死!”朱-桢从身后攻来,喝声中方少飞飞起一脚,正好踢中他的腮帮子,身子一旋就沉入水中不见了。万家栋根本不会水,必须扶着桌面,但他生性好强好斗,至今仍不服输,破口骂道:“不要脸,仗着你会水就欺负人,有种的咱们到岸上去。”方少飞冷哼了一声,道:“你们以二对一,以多欺少,那里吃什么亏。”万家栋气得连脏话都骂出了口:“操你妈,小爷今天非要宰了你不可。”方少飞双脚在水中一拨,桌面向前猛一撞,撞得他身子一歪,索性将钢刀拔出来交给他,道:“杀呀,刀在你手中,头在我脖子上,有本事就来拿。”万家栋怒吼一声,道:“小爷我正要来拿!”吃一次亏,学一次乖,这一次不敢直砍,改用横扫,刷!刷!刷!一瞬间便是五六个来回,刀法奇快,颇有他师父快刀王立的几分功架。不论是谁,一旦被他得手,不削成薄片才怪。却连方少飞的毫毛也没沾到,刀锋掠顶而过,方少飞已沉入水中,因恨他手段太辣,立将万家栋拖下来,按住他的脖子,狠狠的灌了他一肚子的水,气忿忿的说道:“万家栋,你好毒辣的手段,我今天就将你葬在此地喂鱼虾,免得将来仗势欺人。”灌水已足,又饱以拳脚,眼看万家栋已是奄奄一息,忽然想起布笠人的话来,只可以狠狠的凑他,绝对不可以杀他,心想:“这究竟是为什么,难不成我与他之间还会有什么瓜葛?”他哪里知道,牛兴夫妇曾为他丢了二条命,万家栋正是恩人之后,但他对弓先生的话一向谨遵不违,想到这里,气便消了,将他拖出水面,放在桌子上。朱-桢也喝了不少水,抓着一块小木片,正载浮载沉,方少飞虽然不知道,假如他是方御史的养子,那么,现在的朱-桢,应该是他的二哥,而是基于布笠人的嘱咐,也找来一块大木板,将他拖上去。这个时候,正是王立、张敏、万大才、庐州三凶逃上岸去,万大智亡魂丧命的同一时间,也正是神州四杰师徒最得意的时刻。因为,就在朱-桢、万家栋半醒半昏,半飘半游至岸边,被王立、张敏救上岸的当口,四下里号角齐鸣,喊杀震天,万太师调集的兵船水师,已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开到。方少飞抬头一看,天哪!黑压压的一大片,少说也在百条以上,水军皆齐集船头,张弓搭箭,蓄势待发。万太师睹状好不兴奋,一面作着手势,一面拉大嗓门,声若洪钟似的道:“给我杀!”船上马上有了反应,号角再起,是发箭的讯号,密密麻麻的箭雨,像铺天盖地的蝗虫,似遮天蔽日的乌鸦,更好似雷公发怒,撒下万道闪电,湖面上乒乒乓乓处处都是箭簇。水师发出来的箭实在太多,而且持续的时间又长,躲不胜躲,防不胜防,巢湖三十六寨的弟兄们抵挡不住,立刻有伤亡出现。兵船且战且进箭雨且行且发,像赶鸭子一样,吴元俊安排在水中的弟兄很快便被驱赶至一处极小的水域,伤亡却大大地增加。万太师拉直喉咙喊叫道:“杀掉卜常醒、吴元俊、包布书、彭盈妹者赏银百两。”重赏之下必有勇夫,万太师在岸上话甫出口,水军便执刀持矛,争先恐后的跃落湖中。水军人数太多,又极骁勇善战,巢湖三十六寨的弟兄无法招架,霎时便已溃不成军。卜常醒声急语快的说道:“元俊,你不是说还有一支伏兵吗?”吴元俊道:“还有十寨人马,被魏总管安排在数里外待命,但以目前的情形看来,这十寨的弟兄可能业已遭劫,即使幸而未为水师发现,及时赶来,恐亦非水军的敌手。”包布书道:“那怎么办,干脆杀上岸去,跟他们拚了算了。”卜常醒道:“杀上岸去,合咱你四人之力,打不过王立、刀客,留在水中,也不是水军的对手。”彭盈妹亦知处境艰险,凶多而吉少,道:“那依大哥之见,该当如何?”卜常醒道:“咱们兄弟的死生微不足道,无论如何得设法让少飞逃出去。”方少飞不以为然,道:“四位师父不走,少飞也决定不走,要死大家死在一起。”卜常醒闻言大为不悦,板起脸孔斥责道:“胡说,为师的含羞忍辱,将你教育成人,为的是除奸魔,伸正义,不是叫你寻死觅活,立刻给我潜离姥山上岸去,这是师命,不得有违。”师命如山,尽管方少飞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,却不敢违抗,只好含泪答应下来,道:“大师父,徒儿上岸之后,我们在什么地方见面?”吴元俊望望将晚的天色,道:“你绕过姥山,在西边上岸,三河镇的西头街尾有一家烧腊店,是魏总管他爹开的,为师的得能侥幸不死,明日清晨,会在那里候着。”卜常醒补充了一句:“若超过午时未到,多半吉少凶多,你不必久候,应即刻远离巢湖,设法与布笠人取得联系,再定行止。”这话无异在交代后事,方少飞心头一酸,泪已簌簌而下,但师命难违,只好潜入水中,用力游开。神州四杰则浮出水面,四处冲杀,藉以乱人耳目。方少飞凭着自己的机智与本事,总算逢凶化吉,履险为夷,顺利突出围困,当他登上岸时,已是精疲力竭,夜幕也早已深垂。远远望,姥山那边一片火海,巢湖三十六寨的基业尽付之一炬。隐隐中尚有零星的杀声传来,一股寒意不由的从他的脚底升上,而他的心却在一个劲的往下沉。显然恶战已近尾声,四杰命运未卜,方少飞一脸怅惘,满心凄苦,夜风过处,陡觉透骨生寒,这才意识到自己一身湿淋淋的,更由于在水中浸泡太久,双掌尽是水皱,甚感不适,心想:“不论如何,我也应该先将衣服烘干歇一下,明晨才有精神去找师父,倘若一病不起,如何对得起四位老人家。”当即向附近农家借了火种,在荒山里找了一个洞穴,拾柴引火,烘干衣服,就在山洞之内,昏昏睡去。由于疲劳过度,这一觉竟然睡过了头,直至第二天的日上三竿时分才醒过来。急忙向西行去,找到三河镇,在西边的街尾,果然有一家“老魏烧腊店”奇怪,大白天的,烧腊店的门面半掩半闭,竟未开门营业。“笃!笃!笃!”叩门三响,里面也没有人出来应门。“请问里面有人吗?”屋内静悄悄的没有反应。“请问有人在家吗?”死寂依旧,无人答话。方少飞愣了一愣,侧身而入,店内烧鸡腊肉,火腿香肠,琳郎满目,但入鼻的不是肉香,却是一股浓浓的血腥味。就在柜台上,赫然有一颗血淋淋的人头,却不见尸身,方少飞壮着胆子,朝柜台内一望,原来尸身就倒在里面,是一个伙计模样的年轻人。再往里去,是一个小天井,也是一个小的三合院,在水井旁又发现一具尸体,是一位老妇人,井边还有一堆待洗未洗衣物,无疑是在晨起洗衣之时,被人闯入,一刀毕命。方少飞越看越是心惊,自己与师尊在此有约,烧腊店却闹出人命来,不知四位师父是否来过?杀人的凶手又是谁?满腹的疑云正无法索解,忽闻东厢房内有呻吟的声音,方少飞冲进去一看,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倒卧血泊中,全身伤痕累累,已是奄奄待毙。方少飞俯下身去说道:“老人家可是姓魏?”好半天老人才睁开一双无神的眼睛,望着他,有气无力的说道:“老汉是姓魏,你大概就是方公子吧?”方少飞从小饱读诗书,颇懂得敬老之道,毕恭毕敬的说:“是,在下方少飞,老先生想必就是魏总管的老太爷?”老人点了点头,没有说话,眼眶内淌下了两行老泪。方少飞注视一下屋内的陈设,皆井然不乱,老人的手边还放着一个青布包袱,显非盗匪所为,道:“老先生,这是什么人干的?”老人喘息一阵,道:“是一个跟公子差不多大的少年人。”“少年?他是谁?”“老汉也不清楚,跟在他身边的人叫他万少爷。”“哦,我知道了,这个小子高高大大的,使一把刀?”“是使刀,也很高大。”“他身边还有什么人?”“一位锦衣少年,一个和尚,一个道士,还有一个俗家人。”“他们为何要杀老丈全家?”“他们是在追查公子的下落,老汉说不知道,那个被称作万少爷的人就挥刀行凶。”“可恶!可恶!这小子实在太可恶,下次再遇上他绝不轻饶。”“方公子认识他?”“嗯,他叫万家栋,是大奸臣万德山的孙子。”微微一顿,方少飞随又说道:“我师父他们来过没有?”老人已是气若游丝,拚足余力说道:“总寨主一早曾经来过。”“只有我二师父一个人?他人呢?”“嗯就是寨主一人,已经走了,”用力将那青布包袱提起来一寸多高,说道:“总寨主命老汉将这个包袱交给方公子。”方少飞急急迫问道:“我其他三位师父呢?二师父到那里去了?”老人提着那个青布包袱,一直不放,摇摇头,表示不知!方少飞接过包袱,道:“我二师父可有什么话交代?”老人的伤势太重,失血又多,此刻已濒油尽灯干之境,仅仅吐出来一个字:“有。”方少飞用手扶正老人将要垂下去的头,道:“我二师父说什么?”老人的刀伤处已经冒出气泡,呼吸若有若无,鼓足最后的一点点力气,也仅仅说出“总寨主交代”五个字便告撒手西归,至于铁掌游龙吴元俊交代了些什么?卜常醒、包布书、与彭盈妹的生死下落如何,也跟着他的死亡带到阴曹地府去了。方少飞急得不得了,奈何人死不能复生,急也是白急。想起了老人交给自己的包袱,以为里面或许可以寻得一点蛛丝马迹,可是,打开来一看,那只是一包银子,并无片纸只字。他从来没有像此时这样孤独无助,从小有父母的呵护,及长大又有师父的关注,而现在他却必须由他自己来决定他该走的路。“先回去姥山一趟,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,查不明师父们的行踪死生,我心何安?”心意既决,随即退出老魏烧腊店,回头路向东行去。由于业已拿定主意,心绪自然平静不少,他自昨午起便粒米未进,这时候才感觉到饥肠辘辘,于是信步走进一家饭馆。正当午膳时分,馆子里生意不恶,已上了八九成的座,方少飞选了角落里的一个空位坐下,叫了一碗面,四个馒头。正吃喝间,中间的桌座起了争执,一位穿着华丽,秀发蓬乱,脸上似是涂抹了不少尘垢泥污的姑娘,喝饱喝足之后,起身就走,被小二... 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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杰大惊,吴元俊抢先说道:“他们是草民从外地请来的,不会武功。”快刀王立道:“不会武功,较较手劲也可以。”他可不是说着玩,卷起袖子,拉来一张椅子,又道:“你们那一位先来?”又是霸王强上弓,卜常醒深知不跟他扳扳腕子,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,只得放下钓竿,过来说道:“请这位大爷高抬贵手。”蹲下半个身子,本打算应付一下,输了就了事,那知两只手甫一接触,猛可间,王立突地拔刀在手,照准他的脑袋砍下来。变生仓卒,彼此又近在咫尺,不躲必然脑袋开花,躲吧自己的身份马上就被揭穿。其实,他根本没有时间想这些事,完全是基于一种本能的反应,一跃避开。一跃之势,美妙绝伦,王立一刀落空,砍碎了一张椅子,大声喝问道:“你是谁?可是那个醉鬼卜常醒?”“上!”时机稍众即逝,神州四杰那有时间理会他,卜常醒一声令下,方从四个不同的方向攻向万德山。擒贼先擒王,这是他们既定的计划,尤其是猝然施袭,应可十拿九稳,怎奈庐州三凶、张敏以及两名刀客的反应出奇的快,四杰攻到的同时,万德山的四周已多了一道肉屏风,十个人硬拚一招,胜负难分。快刀王立已经猜透了十成十,挥舞着大刀,道:“果然是你们三个,快说,钦命要犯方少飞那小子呢?”神州四杰心里明白,他们致胜的机会只有适才那一瞬一招,一击不中,凭自己四人之力,已无取胜的可能,必须照计行事,在水中一较短长。王立余掌未落,四杰弹身倒纵,已跳落水中。这就是开始反击的信号,四杰一纵出亭外,方少飞等人便掌剑刀斧齐舞,以最快的速度破坏“怡然亭”部份高手并以长枪长矛穿刺木板,或以暗器施袭,霎刻间“怡然亭”内风声鹤唳,草木皆兵。“轰隆隆”的一声,亭子塌下一角,脚下又莫名其妙的冒上来无数刀剑枪矛,暗器复如雨点般洒下,万德山吓得面无人色,在两名刀客的严密保护下,冲上小桥,向岸边飞奔。四杰计划周密,哪有活路可逃,魏总管早已领着三名护法,及一批事先埋伏的高手,将通路封死。情况险恶万分,惨叫声此起彼落,庐州知府万大智连中数枚暗器,身上血流如注,痛得他连声鬼叫不已。万大才的脚板被长矛穿了一个大洞,就成跛脚鸭。其余诸人亦皆或多或少的挂了彩,受了伤。四杰借着地利水势,占尽了上风,眼看胜利在望。“怡然亭”已全部倒塌,还剩下半截摇摇欲坠的小桥,靠岸的那一边,魏总管早将桥墩砍断,卜常醒、方少飞等人又在水中大声喊:“杀!”不时冒出水面,凌空出击,一向呼风唤雨的万太师,已成俎上之肉,瓮中之鳖。实则万太师是有备而来,在“怡然亭”内命刀客以较技为名逞凶,就是有计划的行动。其实,万德山早已得到消息,得知方少飞师徒匿居姥山,杀人的目的,一方面固在削弱敌方实力,主要还是想逼方少飞师徒现身,没料到四杰早有应敌之策,目的未达,竟遭反制,自己反而陷身险地。不过,并非绝地,因为他也预置有可怕的伏兵。正当魏总管领着一拔子人,张弓搭箭,准备射杀万德山父子祖孙,王立、张敏等一干鹰爪时,十二刀客,三十六侦缉手,已如幽灵一般从后面掩至,不问青红皂白,不管张三李四,逢人就杀,遇人就砍,一场混战下来,前后不过转眼工夫,魏总管等人便皆遇难身亡,做了刀下之鬼。岸上阻碍一除,两名刀客架着万太师飞上岸去。其余的人却没有他那么幸运,一步之差,小桥已倒,全部落入水中。天赐良机,失之不再,卜常醒、包布书、彭盈妹、方少飞在心中积压了太多太多的怨恨与屈辱,这下可逮住了报复,泄恨、除奸的好机会,大家利用五六年来苦练的绝佳水性,在水中展开了一连串壮烈的扑杀行动。眼看快刀王立抓着一块浮木,正在往上爬,卜常醒潜行丈许,乍然冒出半个身子,咬牙切齿的喝道:“姓王的,阎王叫你三更死,不会留命到天明,明年此日,就是你的忌辰!”夺下浮木,劈面就是一拳打过去。通!这一拳好重,正中胸膛,王立当场喷出一口血水来,但他生性狡猾,竟利用这一拳之力,弹出水面,再一个大回旋,人已上了岸。大家的化装给水一泡,早已洗尽,恢复了本业面目,王立一见是卜常醒,暴跳如雷的道:“醉鬼,果然是你,这笔账老夫要你付出干百倍的代价来。”醉侠卜常醒道:“别喳呼,有种你就跳下来。”快刀王立是个旱鸭子,气得吹胡子,瞪眼睛,却无计可施。庐州三凶、张敏、万大才可没有这么幸运,被包布书、吴元俊在水中揍得晕头转向,飘来荡去,最后还是踏上断裂的桥桩,相继逃到岸上去。均已变成落汤鸡,狼狈不堪。万大智的遭遇最惨,好不容易抓住一块木板,正打算游到岸边去,先是被人在右脚上捅了一刀,后来左腿也被人从水中拉住了,正自惊惶间,彭盈妹拨开一道水花,游过来说道:“万大人,还认识我彭盈妹吗?”万大智一听是彭盈妹,本来就已经吓出窍了的魂,这时已不知去向,想逃吧,水里边又有人拉住不放,丑态百出的哀哀求情道:“姑奶奶饶命,姑奶奶饶命!”为了万大智,含恨十五年,至今额头上还留下一个伤疤,正因为奇仇未报,她仍待守闺中,彭盈妹岂会轻轻放过他,恶狠狠的道:“万大智,我可以饶你,但被你奸污,难以数计的妇女却不饶你,留你在世,天晓得还有多少人要遭殃。”万大智的骨头,一下子全酥了,软了,告饶的话一箩筐,道:“大人不记小人过,只要姑奶奶大慈大悲,肯饶我一命,从今以后,一定洗心革面,重新做人,再也不敢凌辱妇女了。”水里不比地上,但他还是不停的磕头,弄了一头的水。彭盈妹那有闲情跟他磨蹭,寒脸说道:“既知现在,何必当初,到阎王老子那边忏悔去吧。”心一横,牙一咬,出掌如电,蓬!一掌贯顶而下,脑浆迸裂,仅在水中冒出一小串气泡,便告气绝身亡,沉入湖底。喷出的鲜血,却染红了三丈方圆的水面。同一时间,朱-桢、万家栋那边也有好戏上演,这两位“表兄弟”运气不坏,落水之后,马上抓到一张大桌面,朝岸边游去,此刻,卜常醒正在对付快刀王立,包布书、吴元俊在追逐张敏他们,彭盈妹跟万大智冤家路窄,更是分不开身,这二人近来又跟着王立学了不少绝活,万家栋天生神力,更是如虎添翼,吴总寨主的属下勇将居然拦他不住,被他连杀数人,突出重围。突见侧旁浪花汹涌,水纹有异朱-桢方自说了一句:“是不是鱼?”方少飞已自水中窜出,一屁股坐在大桌面上,道:“是吃人的鱼!”方少飞、朱-桢、万家栋,这三位儿时的“游伴”这时俱已长大成人,且多年不见,自然甚觉陌生,方少飞还好,在“怡然亭”时,他已在水中识得二人,朱、万则一时竟认他不出,齐声渴道:“哪来的野小子。”猛地摇晃一下桌面,吓得二人赶紧死抓住桌面不放,方少飞从容不迫的道:“才五六年不见,你们真的不认识我了?”朱-桢定目细看,忽然惊叫道:“你——你是方少飞?”方少飞目注二人,道:“不错,我正是曾经被你们欺负过的方少飞。”万家栋舞动着手中钢刀,厉色喝道:“好啊,原来是你,我爷爷正愁捉你不到,看刀!”这小子真狠,说干就干,一刀劈头砍下。朱-桢动作也不慢,适时刺出一剑,外加一掌。二人出手极快,招式又狠,存心想要方少飞的命,刀光剑影之中,方少飞已一个筋头,又翻进水中,刀剑已近,目标顿失,想收也来不及,哨的一声火星进裂中,二人反而窝里反自己干上了。这一刀一剑皆使足了全力,一撞之后,余力未尽,齐皆砍进桌面里去。“表兄弟”二人吓一跳,正想全力拔出来,大桌面好像长了翅膀,向上面飞起来,而且力道甚猛,一个不小心,万家栋的下巴被撞得皮破血流。桌面不会长翅膀,也不会自己飞起来,自然是方少飞在作怪,二人惊魂未止,桌面又陡然下降,在他们的头上撞出个包,上半身更是一块青,一块紫,还沽咚咕咚喝了不少水,连眼泪鼻涕都流出来了。方少飞这才歇下手,一屁股坐上大桌面,稚气十足的说道:“你们来捉呀,杀呀!”万家栋鼻歪嘴斜的吼叫道:“小爷要你死无葬身之地!”腾出水面,扬掌猛攻,这小子牛性大发,尽管连番受挫,依然狠劲十足,恨不得一掌将方少飞劈成肉泥血酱。方少飞冷然一晒,臀下用力,恰好桌面飘退两尺,万家栋一掌落空,打在桌面上,劈!水花乱溅,一只手掌马上肿起来三分高。“你找死!”朱-桢从身后攻来,喝声中方少飞飞起一脚,正好踢中他的腮帮子,身子一旋就沉入水中不见了。万家栋根本不会水,必须扶着桌面,但他生性好强好斗,至今仍不服输,破口骂道:“不要脸,仗着你会水就欺负人,有种的咱们到岸上去。”方少飞冷哼了一声,道:“你们以二对一,以多欺少,那里吃什么亏。”万家栋气得连脏话都骂出了口:“操你妈,小爷今天非要宰了你不可。”方少飞双脚在水中一拨,桌面向前猛一撞,撞得他身子一歪,索性将钢刀拔出来交给他,道:“杀呀,刀在你手中,头在我脖子上,有本事就来拿。”万家栋怒吼一声,道:“小爷我正要来拿!”吃一次亏,学一次乖,这一次不敢直砍,改用横扫,刷!刷!刷!一瞬间便是五六个来回,刀法奇快,颇有他师父快刀王立的几分功架。不论是谁,一旦被他得手,不削成薄片才怪。却连方少飞的毫毛也没沾到,刀锋掠顶而过,方少飞已沉入水中,因恨他手段太辣,立将万家栋拖下来,按住他的脖子,狠狠的灌了他一肚子的水,气忿忿的说道:“万家栋,你好毒辣的手段,我今天就将你葬在此地喂鱼虾,免得将来仗势欺人。”灌水已足,又饱以拳脚,眼看万家栋已是奄奄一息,忽然想起布笠人的话来,只可以狠狠的凑他,绝对不可以杀他,心想:“这究竟是为什么,难不成我与他之间还会有什么瓜葛?”他哪里知道,牛兴夫妇曾为他丢了二条命,万家栋正是恩人之后,但他对弓先生的话一向谨遵不违,想到这里,气便消了,将他拖出水面,放在桌子上。朱-桢也喝了不少水,抓着一块小木片,正载浮载沉,方少飞虽然不知道,假如他是方御史的养子,那么,现在的朱-桢,应该是他的二哥,而是基于布笠人的嘱咐,也找来一块大木板,将他拖上去。这个时候,正是王立、张敏、万大才、庐州三凶逃上岸去,万大智亡魂丧命的同一时间,也正是神州四杰师徒最得意的时刻。因为,就在朱-桢、万家栋半醒半昏,半飘半游至岸边,被王立、张敏救上岸的当口,四下里号角齐鸣,喊杀震天,万太师调集的兵船水师,已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开到。方少飞抬头一看,天哪!黑压压的一大片,少说也在百条以上,水军皆齐集船头,张弓搭箭,蓄势待发。万太师睹状好不兴奋,一面作着手势,一面拉大嗓门,声若洪钟似的道:“给我杀!”船上马上有了反应,号角再起,是发箭的讯号,密密麻麻的箭雨,像铺天盖地的蝗虫,似遮天蔽日的乌鸦,更好似雷公发怒,撒下万道闪电,湖面上乒乒乓乓处处都是箭簇。水师发出来的箭实在太多,而且持续的时间又长,躲不胜躲,防不胜防,巢湖三十六寨的弟兄们抵挡不住,立刻有伤亡出现。兵船且战且进箭雨且行且发,像赶鸭子一样,吴元俊安排在水中的弟兄很快便被驱赶至一处极小的水域,伤亡却大大地增加。万太师拉直喉咙喊叫道:“杀掉卜常醒、吴元俊、包布书、彭盈妹者赏银百两。”重赏之下必有勇夫,万太师在岸上话甫出口,水军便执刀持矛,争先恐后的跃落湖中。水军人数太多,又极骁勇善战,巢湖三十六寨的弟兄无法招架,霎时便已溃不成军。卜常醒声急语快的说道:“元俊,你不是说还有一支伏兵吗?”吴元俊道:“还有十寨人马,被魏总管安排在数里外待命,但以目前的情形看来,这十寨的弟兄可能业已遭劫,即使幸而未为水师发现,及时赶来,恐亦非水军的敌手。”包布书道:“那怎么办,干脆杀上岸去,跟他们拚了算了。”卜常醒道:“杀上岸去,合咱你四人之力,打不过王立、刀客,留在水中,也不是水军的对手。”彭盈妹亦知处境艰险,凶多而吉少,道:“那依大哥之见,该当如何?”卜常醒道:“咱们兄弟的死生微不足道,无论如何得设法让少飞逃出去。”方少飞不以为然,道:“四位师父不走,少飞也决定不走,要死大家死在一起。”卜常醒闻言大为不悦,板起脸孔斥责道:“胡说,为师的含羞忍辱,将你教育成人,为的是除奸魔,伸正义,不是叫你寻死觅活,立刻给我潜离姥山上岸去,这是师命,不得有违。”师命如山,尽管方少飞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,却不敢违抗,只好含泪答应下来,道:“大师父,徒儿上岸之后,我们在什么地方见面?”吴元俊望望将晚的天色,道:“你绕过姥山,在西边上岸,三河镇的西头街尾有一家烧腊店,是魏总管他爹开的,为师的得能侥幸不死,明日清晨,会在那里候着。”卜常醒补充了一句:“若超过午时未到,多半吉少凶多,你不必久候,应即刻远离巢湖,设法与布笠人取得联系,再定行止。”这话无异在交代后事,方少飞心头一酸,泪已簌簌而下,但师命难违,只好潜入水中,用力游开。神州四杰则浮出水面,四处冲杀,藉以乱人耳目。方少飞凭着自己的机智与本事,总算逢凶化吉,履险为夷,顺利突出围困,当他登上岸时,已是精疲力竭,夜幕也早已深垂。远远望,姥山那边一片火海,巢湖三十六寨的基业尽付之一炬。隐隐中尚有零星的杀声传来,一股寒意不由的从他的脚底升上,而他的心却在一个劲的往下沉。显然恶战已近尾声,四杰命运未卜,方少飞一脸怅惘,满心凄苦,夜风过处,陡觉透骨生寒,这才意识到自己一身湿淋淋的,更由于在水中浸泡太久,双掌尽是水皱,甚感不适,心想:“不论如何,我也应该先将衣服烘干歇一下,明晨才有精神去找师父,倘若一病不起,如何对得起四位老人家。”当即向附近农家借了火种,在荒山里找了一个洞穴,拾柴引火,烘干衣服,就在山洞之内,昏昏睡去。由于疲劳过度,这一觉竟然睡过了头,直至第二天的日上三竿时分才醒过来。急忙向西行去,找到三河镇,在西边的街尾,果然有一家“老魏烧腊店”奇怪,大白天的,烧腊店的门面半掩半闭,竟未开门营业。“笃!笃!笃!”叩门三响,里面也没有人出来应门。“请问里面有人吗?”屋内静悄悄的没有反应。“请问有人在家吗?”死寂依旧,无人答话。方少飞愣了一愣,侧身而入,店内烧鸡腊肉,火腿香肠,琳郎满目,但入鼻的不是肉香,却是一股浓浓的血腥味。就在柜台上,赫然有一颗血淋淋的人头,却不见尸身,方少飞壮着胆子,朝柜台内一望,原来尸身就倒在里面,是一个伙计模样的年轻人。再往里去,是一个小天井,也是一个小的三合院,在水井旁又发现一具尸体,是一位老妇人,井边还有一堆待洗未洗衣物,无疑是在晨起洗衣之时,被人闯入,一刀毕命。方少飞越看越是心惊,自己与师尊在此有约,烧腊店却闹出人命来,不知四位师父是否来过?杀人的凶手又是谁?满腹的疑云正无法索解,忽闻东厢房内有呻吟的声音,方少飞冲进去一看,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倒卧血泊中,全身伤痕累累,已是奄奄待毙。方少飞俯下身去说道:“老人家可是姓魏?”好半天老人才睁开一双无神的眼睛,望着他,有气无力的说道:“老汉是姓魏,你大概就是方公子吧?”方少飞从小饱读诗书,颇懂得敬老之道,毕恭毕敬的说:“是,在下方少飞,老先生想必就是魏总管的老太爷?”老人点了点头,没有说话,眼眶内淌下了两行老泪。方少飞注视一下屋内的陈设,皆井然不乱,老人的手边还放着一个青布包袱,显非盗匪所为,道:“老先生,这是什么人干的?”老人喘息一阵,道:“是一个跟公子差不多大的少年人。”“少年?他是谁?”“老汉也不清楚,跟在他身边的人叫他万少爷。”“哦,我知道了,这个小子高高大大的,使一把刀?”“是使刀,也很高大。”“他身边还有什么人?”“一位锦衣少年,一个和尚,一个道士,还有一个俗家人。”“他们为何要杀老丈全家?”“他们是在追查公子的下落,老汉说不知道,那个被称作万少爷的人就挥刀行凶。”“可恶!可恶!这小子实在太可恶,下次再遇上他绝不轻饶。”“方公子认识他?”“嗯,他叫万家栋,是大奸臣万德山的孙子。”微微一顿,方少飞随又说道:“我师父他们来过没有?”老人已是气若游丝,拚足余力说道:“总寨主一早曾经来过。”“只有我二师父一个人?他人呢?”“嗯就是寨主一人,已经走了,”用力将那青布包袱提起来一寸多高,说道:“总寨主命老汉将这个包袱交给方公子。”方少飞急急迫问道:“我其他三位师父呢?二师父到那里去了?”老人提着那个青布包袱,一直不放,摇摇头,表示不知!方少飞接过包袱,道:“我二师父可有什么话交代?”老人的伤势太重,失血又多,此刻已濒油尽灯干之境,仅仅吐出来一个字:“有。”方少飞用手扶正老人将要垂下去的头,道:“我二师父说什么?”老人的刀伤处已经冒出气泡,呼吸若有若无,鼓足最后的一点点力气,也仅仅说出“总寨主交代”五个字便告撒手西归,至于铁掌游龙吴元俊交代了些什么?卜常醒、包布书、与彭盈妹的生死下落如何,也跟着他的死亡带到阴曹地府去了。方少飞急得不得了,奈何人死不能复生,急也是白急。想起了老人交给自己的包袱,以为里面或许可以寻得一点蛛丝马迹,可是,打开来一看,那只是一包银子,并无片纸只字。他从来没有像此时这样孤独无助,从小有父母的呵护,及长大又有师父的关注,而现在他却必须由他自己来决定他该走的路。“先回去姥山一趟,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,查不明师父们的行踪死生,我心何安?”心意既决,随即退出老魏烧腊店,回头路向东行去。由于业已拿定主意,心绪自然平静不少,他自昨午起便粒米未进,这时候才感觉到饥肠辘辘,于是信步走进一家饭馆。正当午膳时分,馆子里生意不恶,已上了八九成的座,方少飞选了角落里的一个空位坐下,叫了一碗面,四个馒头。正吃喝间,中间的桌座起了争执,一位穿着华丽,秀发蓬乱,脸上似是涂抹了不少尘垢泥污的姑娘,喝饱喝足之后,起身就走,被小二... 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